邓世昌养犬并非“治军不严”
【报纸名称】威海晚报
【出版日期】2009.05.24
【版次】
【入库时间】20101230
【全文】
□ 海妍蕙 为国人所熟知的是，民族英雄邓世昌身边跟随着一只被叫作“太阳犬”的爱犬。在黄海大战中，太阳犬奋力援救落水的主人，最终双双遇难。电视剧《北洋水师》着力刻画了这一感人至深的情节，更使得义犬救主的故事家喻户晓。 （一） 近年来却有人根据养狗一事抨击邓世昌“治军不严”，甚至加以刻薄轻浮的言辞。据说在中学历史教学中还出现了这样的场景：某老师讲到甲午战争一课，正在动情地讲述义犬救主的故事时，却有学生插上一句：“军舰上怎么可以养狗呢？”于是课堂气氛为之一变，老师当场愣在了讲台上。 一时间，邓世昌和他的太阳犬似乎不再值得感佩，而成了北洋海军“军纪败坏”的象征。然而，持此论者如果得知世界各国海军舰船上曾经养着猫、狗、鹦鹉甚至熊、虎、豹等动物，又会作如何想？其实，大可不必为在邓世昌在军舰上养狗大惊小怪。豢养宠物，本就是世界海军长期以来的传统。 （二） 读过外国航海小说的人，或许会注意到主人公身边往往少不了几只活蹦乱跳的宠物。譬如，在鲁宾逊遇到星期五之前，和他做伴的只有一同从船上逃脱的猫狗。而《金银岛》里那位神秘的海盗瘸腿西尔维，肩头上总停着一只会说“八块银元”的鹦鹉。 这种描写是十分符合实际的。船只之所以乐于携带猫狗等宠物出海，主要出于两方面的考虑。其一，无处不在的老鼠一向是水手的心病之一，为了对付它们，需要猫儿显身手。早在数千年前，埃及人已经这么做了。这些捕鼠高手对船只来说是如此的不可或缺，以至于被视为“船猫”。其二，早期的远洋航行时间很长，水手生活极为枯燥，几只可爱的宠物能够有效活跃船上气氛。另外，由于海上航行的风险性，水手们中间形成了种种迷信，如相信船上的宠物（主要是猫）能够带来好运，这为西方航海界的吉祥物传统奠定了基础。 热衷于豢养宠物的并不只是民船，军舰也不例外。纵横海洋的巡航，使好事的官兵们有机会将各种各样的动物带上军舰，从袋鼠到鹈鹕，从猎豹到羚羊。毫不夸张地说，搜集一下各国海军中的宠物，完全可以开个不小的动物园。 （三） 至于晚清海军，在引进西方舰船、枪炮、训练的同时，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这种传统的影响。在舰上养宠物的海军将领，并不只是邓世昌一人。譬如，近人笔记中记载了这样一则逸事：“萨鼎铭上将 （镇冰），为吾国海军宿将，俭朴沉静，而讷于言。昔随载洵赴美考察海军，居轮中，日以弄犬为乐。犬色黑，而形似狮，以数十金购自北京者。美国军舰某司令，见而悦之。上将欣然赠之曰：‘此吾国罕有之犬，君宜爱护之。’”认为邓世昌治军不严的人们，会不会说萨镇冰败坏了美国海军的风气呢？ 比起民船上的同类，军舰上的宠物往往会拥有一番更具传奇色彩的经历。其中最著名的，大概是“俾斯麦”上那只名叫奥斯卡的幸运之猫。当军舰战沉时，它被英国驱逐舰“哥萨克”捞起，并被水兵们改称萨姆。5个月后“哥萨克”被U563艇击沉，萨姆又被救起，不久成为“皇家方舟”的一员。不到一个月，这艘航母也断送在了U艇手里，而这只福星高照的猫儿第三次死里逃生，乘上了驱逐舰“军团”，自此一路平安，直到战后。“不沉的萨姆”这只幸运之猫的肖像至今陈列在格林威治的国家海事博物馆中。 而“护航”就没有这么幸运。它是英国黛朵级防空巡洋舰“赫耳弥俄涅”上的一只猫。之所以得了这么个名字，是因为它陪伴着水兵们在地中海上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护航行动。这只可爱的小精灵是全舰官兵的宠儿，甚至在舰上拥有一套包括吊床在内的生活用品。遗憾的是，1942年6月12日在马耳他附近，军舰被U艇击沉，“护航”与87名战友一同遇难。 朱迪的遭遇更曲折些，它虽然在日军战俘营里待了三个年头，但还是活了下来。这只出生在上海的波音达犬是英国内河炮舰 “蚱蜢”的宠物。1942年2月14日，军舰在苏门答腊岛东北海域被日机炸沉，朱迪与部分舰员逃生上岸。他们弄到了一条帆船，打算走200海里水路去岛西岸的巴东。但在旅程几乎结束时，他们撞进了一个日军控制下的村庄，被全体俘虏。在战俘营里，朱迪大大地帮助了难友们——比如警告蝎子、毒蛇和鳄鱼的袭击。而难友们也都悉心照顾朱迪，甚至还帮它取得了战俘的正式身份以免被随意射杀。日本投降后，它终于重获自由，并于1946年荣获有“动物界的维多利亚勋章”之称的迪金勋章（DickinMedal，专门授给帮助人类的动物，截至2007年，共颁发了62枚这种勋章）。朱迪的经历，足可以写一部长篇的惊险小说。 （四） 在战时危机四伏的海上，这些舰上宠物所发挥的作用是决不能低估的。它们抚慰了饱受战事煎熬、渴望正常生活的官兵们的心灵，提升了士气，其地位堪与随军牧师相提并论。只要体会一下那些在生死线上游走的舰员的感受，没有谁会认为在舰上养宠物有什么不该。 但是，随着检疫制度的日益严格，宠物在海军中的生存空间遭到了威胁，穿梭于甲板和舱室的小家伙们越来越少。以英国皇家海军为例：从1975年开始，军舰上的宠物遭到了取缔。这引起了热爱宠物的官兵们极大不满。有人抱怨道：“我认为在船上养猫比养老鼠更卫生，但法令却不这么认为。” 不过，关于宠物的规章也并不是铁板一块——英国23级护卫舰“兰开斯特”号上那只大名鼎鼎（或者说臭名昭著）的“诅咒鹦鹉”就是明证。它是一只名叫桑妮的非洲灰鹦鹉，在舰上的军官室里占有一席之地，甚至还有着正式的服役编号——皇家海军一号鹦鹉 （RNParrotNo.1）。桑妮之所以出名，是因为这个品种的鹦鹉十分擅长学舌。而在水兵中间，它可没学什么好话，堪称出口成“脏”。 2001年“兰开斯特”在中东执行任务时，第一海务大臣艾伦·沃斯特上将登临该舰，水兵们生怕这只口舌伶俐的家伙惹出乱子，干脆将它关进了食橱。但桑妮的大嗓门还是传进了大臣的耳朵里，据说其内容包括BBC喜剧节目《快速展现》里的流行语，还有几句粗口。大臣被这些突如其来的呼喝弄得错愕不已，但毕竟宰相肚里能撑船，没有追究。2006年，伊丽莎白女王驾临“兰开斯特”。有了前车之鉴，舰员们再也不敢让桑妮捅娄子了。它被勒令退役，以免在女王面前口出污言秽语。目前，桑妮住在南威尔士的一户人家中，主人希望它能改掉粗口的习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