曾国藩和李鸿章也要巴结小京官

作者: 戎丹妍 日期:2011.09.09 点击数:30
现代快报

【作者】 戎丹妍

【报纸名称】现代快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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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出版日期】2011.09.09

【版次】第A28版(好书快读)

【入库时间】20111130

【全文】

[内容简介]

中国封建社会的历史就是一部官场史,在漫长的历史中衍生出了独特的官场文化,探讨研究这一独特的文化现象对当下有着十分重要的借鉴意义。书中以中国历史为线索,博采史料,精心编排,真实还原了中国古代官场的本来面貌,展示了古代中国官员的生存状况,尤其揭露了隐藏于其中的灰色地带。

[上期回顾]

对于古代权力结构中的官员来说,除去血缘、地缘关系,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感情链接,那就是科缘格局。也就是今天所说的同学关系和师生关系,而靠此衍生出的权力,也属于灰色地带范畴。《官场现形记》里的过富就是这样一个人物。

京官是相对于地方官而言的官僚群体,也就是在皇帝眼皮底下干活的官员。在明清时期,他们以不同的官阶分隶中央政府的各个衙门。当时有个说法:“以天下官人之额数而计之,京省大小之职不啻二万有奇。”也就是说,京官至少占去当时官员总额的一半以上。在这样一个庞大的官僚群体中,其中一、二品的大员毕竟还是极少数,绝大多数是那些中下级官员和七品以下的小角色。

按照常理,吏部提拔官员最看重的应该是这个官员的能力。但对于京官来说,并非如此,资历才是他们混迹官场的不二法门。在清朝,“资历”是衡量京官最重要的一项硬性指标。尤其在一些地位显贵,政务又不怎么繁忙的清要衙门将此看得更为重要,比如说翰林院、都察院、内阁、军机处、吏部、礼部等等。

这种论资排辈的做法,在客观上营造了官员晋升的公平环境。至少可以让京官们安于本分,心无旁骛地干工作。乾隆年间有的京官根本不愿意空降到地方上任职,他们宁愿碌碌无为地老死在京官的任上。纪晓岚就曾经书挽联嘲讽道:“道不远人人远道,卿须怜我我怜卿。”

京官里权重位显的官员毕竟只是少数,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常年呆在职微官轻的岗位上,即便如此,也无人敢小视他们。就拿“内阁中书”这个职位来说,官阶虽然只有区区的七品,却是一个很实惠的官职。因为经过一定的年限,“内阁中书”就可以拥有在官场进退自如的资格。既可以外补同知或直隶州知州这样正五品的地方实职,又可以被保送充任军机处章京,为接下来平步青云打下扎实的基础。有诗云:“莫笑区区职分卑,小京官里最便宜。也随翰苑称前辈,好认中堂作老师。四库书成邀议叙,六年俸满放同知。有时溜到军机处,一串朝珠项下垂。”“六年俸满放同知”,就可以由七品直接晋升为五品,羡煞了多少地方官员。

在京城当官,因为大家都是在皇帝眼皮底下博生存,不论官级大小,除了皇帝之外,高官不敢向卑官作威作福,妄自尊大。就拿当时的中央六部来说,任尚书、侍郎堂官的,其下属司员郎中、员外郎、主事见到他们时,只是抱拳一揖为礼,而一、二品大员的堂官则必须以起立致意的方式来还礼,官衔再大也不能坐在那里充大爷。

曾国荃攻克金陵后封了伯爵,有一段时间内调为兵部尚书。因为他是从军队起家的,当时军队里的领军者很会摆谱,与做京官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。有一位司员手持文书来汇报公事,施过一揖之礼后,曾国荃坐在那里纹丝不动,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。那位司员也有文人的傲骨,将手中文书往曾国荃面前一扔,用言语教育了自己的上司一顿。官当得再大,也要懂得礼数。作为行伍出身的曾国荃哪里受得了这个气,自知干不了这一行,不到一个月便要求外调到地方任职,仍去地方做他的巡抚总督。

京官穷得口袋里丁当响,这好像成了古代官场上达成的统一共识。但事实情况也不尽然。清朝官员实行的是低俸制,根据《大清会典事例》记载:“文武京官俸禄,正从一品俸禄一百八十两,米一百八十斛;正从二品俸银一百五十五两,米一百五十五斛;正从三品俸银一百三十两,米一百三十斛;正从四品俸银一百有五两,米一百有五斛……”

按照上面的规定,我们就拿“正从一品俸禄一百八十两,米一百八十斛”来说,换算成今天的钱粮,相当于一年两万多块钱。要知道,当时可没有一夫一妻制和计划生育,京官一家老小加上仆人,至少有十几口人吧。如果仅靠着台面上的两万多块钱,京官的日子几乎没法过下去。

京官之所以穷,是因为他们不能直接刮地皮。既然不能将手直接伸向地方上刮地皮,但是刮一刮地方官员还是有办法的。我手头有一个京城大小官吏啃噬地方高官的典型案例,属于典型的小京官吃大官员。

清朝同治年间,由太平天国起义引发的社会大动荡即将走到尾声,庞大的军费报销也提上了议事日程。挽帝国于危难中,曾国藩的湘军和李鸿章的淮军功不可没。按道理说,就算朝廷不重奖,报销军费也应该是不存在任何问题的。但是让曾、李二人想不到的是,手续齐全的军费报销居然会卡住。卡住他们的不是皇亲贵戚,也不是比他们高一级的京官,而是跟他们完全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官场小人物,级别大多是七品的户部文吏(办事员)。

要想报销款尽快到位,如果当事人装傻,不给当事的户部书办“意思意思”,来回折腾个两三年也是很正常的事。这里“意思意思”的标准主要还是按照报销总额的比例抽取,总额越高,抽取的那部分也就越多。比如你要报销一百万,起码也要拿出五万到十万来打点、疏通各级胥吏。另外还有发饷、拨款等各个环节,都需要见庙就烧香,见菩萨就拜。你的礼没有送到,我就拖着不给办,看是你急还是我急,反正有的是律例方面的借口,也不怕担责任。当然这笔钱胥吏是不可能独吞的,权力集团的分肥不是让一个人吃饱,其他人饿死。

这一次,虾米要吃定大鱼,小吏要教教封疆大吏怎么做人。曾、李二人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个问题了,遇到问题就要解决问题。以曾、李二人当时的地位,一个直隶总督、一个湖广总督。他们解决问题的方法居然和普通官员并无二致,也就是花钱、找人、托关系。

李鸿章托的人是王文韶,这个人是湖北省的一个道台,曾经在户部任过职,在部里也有着很深的人脉关系。王文韶对户部文吏这一套办事章程并不感到陌生,他先是托人去找具体办事的书吏,探探他们的口风。反馈回来的消息说,书吏们的胃口很大,要求得到一厘三毫的回扣。所谓“厘”,就是报销一百两给一两。一厘三毫,就是报销一百两给一两三钱。当时湘军、淮军要报销的军费加起来是3000多万两银子,按一厘三毫算“部费”需要40万两。这是一笔巨大的财富,相当于现在的人民币8000万元。

曾国藩所托之人是李宗羲,此人是江宁(南京)布政使(江苏省长)。其实李宗羲并不熟悉户部的人,他转托了一个叫许缘仲的中间人,由中间人出面和户部的书吏做了私下沟通。经过私下里的一番讨价还价,最后定下来8万两。尽管书吏做出了很大让步,但曾国藩还是不满意。即便只掏出8万两,筹措起来也是很麻烦的,因为这笔钱是不可能通过正式权力确定的财政制度到手的。于是,曾国藩又向皇上递交了一份报告,请求军费报销能够免于审计。皇帝看在他的面子上,也就同意了。但为了不得罪人,曾国藩在向皇帝打报告的同时,也表示,自己在前面和户部的书吏说好要给的8万两银子“部费”还是照旧给,但书吏们不能再漫天要价,不然真的就太为难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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