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清第一重臣李鸿章的传奇一生

作者: 暂无 日期:2010.12.13 点击数:10
黄海晨刊

【报纸名称】黄海晨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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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出版日期】2010.12.13

【版次】第A18版 (人文·旧闻)

【入库时间】20110308

【全文】

要读懂近代中国,就不能不读晚清史,要读懂晚清史,就不能不说李鸿章。这位乱世枭雄在政治上大红大紫的40年,也正是中国封建王朝走向衰亡、近代社会启蒙生发的转折点。 李鸿章自嘲“破屋裱糊匠”,在风雨飘摇的晚清,他曾殚精竭虑,希望含悲饮忿,委曲求全,为清廷赢得喘息的时间,以图中兴,并师夷长技,力求自强。作为“洋务运动”的领袖,他缔造了中国第一支远洋海军,创办翻译机构 ,译介西方政治和科技书籍,修铁路,开矿山,架电报,办工业,造军火,并主持公派大批留学生赴美求学,其中知名的有詹天佑、严复、段祺瑞、唐绍仪等,为中国近代化做好了人才储备,其历史功绩,史学界早有公论。但因李鸿章镇压太平天国运动、甲午战败、代表清政府签订一系列不平等条约,百余年来,吐血而亡的李鸿章头上始终难以甩脱“刽子手”、“卖国贼”两顶罪臣高帽。 天津教案扶上青云 李鸿章的父亲李文安,快40岁才中了进士,他这个进士中得不早不晚,正好与曾国藩同一年考中,这种关系那时称为“同年”,是一种极其微妙而重要的人际关系,从“实惠”上说,远超过同乡、同学、同族……因为同时考中进士,就意味着要同时做官,初为京官的他们有着共同的联系与参照,无形中成为一个整体。 李文安是刑部司法官,有清廉正直之名,他性格内向,资质平平,但眼力不差,在“同年”中始终跟曾国藩走得近。当时的曾国藩不过是一员普通京官,而李文安却早早地安排两个儿子李瀚章与李鸿章去拜曾为师,学“经世之学”,这大概是李文安贡献给家族的最高智慧。 1851年,洪秀全金田起义,中国此后长达百年的乱世拉开序幕,在天子脚下摇了6年笔杆子的“翰林”李鸿章,也被拖回老家干起了“绿林”。他的淮军体系,就在这个过程中逐渐建立起来。 1870年天津教案,一边是外国人打死了天津知县,捣毁衙署,一边是中国人焚烧教堂领馆,打死了二十几个洋人。七国连衔抗议,扬言要把天津化为焦土,外国军舰集结大沽口,直接威胁北京。慌乱的清廷马上把最强悍的淮军调到天津,顺手把李鸿章推上了外交前线。 在此之前,他的恩师曾国藩已在处理此事。曾性格正直,希望秉公直断,处理方案是百姓洋人各打五十大板。结果两边都不领情,愈闹愈凶,事情还没办完,曾国藩的身体就垮了,一年后去世。 李鸿章手段圆滑许多,他知道事不宜拖,快刀斩乱麻:赔偿洋人50万两,条件是军舰立即退兵。杀掉主要“打教”的20人,充军发配25人,就双方死伤人数来说,基本是一命偿一命。据说到了真正处决之时,拉出去砍头的并不全是杀洋人烧教堂的人,其中一些是从监狱里拉来的死刑犯冒名顶替的。 清廷一看李鸿章这个安徽人本事不小,又会带兵打仗,又会跟洋人周旋,奏折写得又好,那就别让他走了,留在天津吧,以后跟鬼子别扭的事还多着呢。于是很快,李鸿章就接到任命,接替曾国藩出任直隶总督,后兼钦差大臣(即北洋大臣),至此,他的权势和声望,已在曾国藩之上了。 御用火车太监拖 在中国近代史上,有许多项“第一”与李鸿章直接相关:第一支完全由洋枪装备的部队;第一支独立的洋炮部队;第一家大型综合军工企业:江南制造局;第一个译书机构:江南制造局翻译馆;第一个语言和工程技术学校:广方言馆;第一次公派留学生:1872年留美幼童;第一家轮船航运企业:轮船招商局;第一个近代平等条约:1874年《中秘条约》;第一个电报局:1880年设立于天津的中国电报总局;第一条自建铁路:唐胥铁路;第一所陆军军官学校:天津武备学堂;第一支近代远洋海军:北洋海军;第一部海军军制;第一面中国近代国旗;第一家机器棉纺织厂;第一个海军基地…… 是他推着中国走上了现代化进程的第一步,但这些“第一”阻力重重,有时甚至进两步,退一步。 第二次鸦片战争之后,中国边境只是短暂地平静了几年,到了19世纪70年代,沿海再度吃紧。在晚清文武之中,最早提出兴办铁路的大员也是李鸿章,他的原始出发点仍是为了加强海防。在1874年清廷组织的海防大讨论时,李鸿章第一个递上奏折,全面地提出了他的洋务自强战略,其中格外强调了铁路的军事意义:“火车铁路,屯兵于旁,闻警驰援,可以一日千数百里,则统帅当不至于误事……”而朝廷内反对派的理由则是:“开铁路,山川之灵不安,即旱潦之灾易召。” 李鸿章的聪明与狡猾,就在于他懂得阳奉阴违的艺术。1880年,李授意唐廷枢上奏要求修筑运煤铁路,为免朝臣非议,还特意声明:这条铁道不设火车机头,以驴马拖载,才好歹得到了恩准。 李鸿章当然不会满足于马拉驴载的车皮在铁路上缓缓滑行,他一直伺机争取更进一步。1881年,唐胥铁路通车时,是有机头的,由英国工程师设计、中国工人制造的“龙号”蒸汽机车头,成为中国第一条铁路上的第一台机车头。但通车没多久,“机车直驶,震动东陵,且喷出黑烟,有伤禾稼”,机头被下令禁止使用,运煤的车皮再次被驴马拖载所代替,这大概是中国近代化进程中最大的笑话之一。李鸿章迂回前进,6年后,当铁路大讨论再次提到清廷的日程之上,他耍了个小心眼,决定设法送慈禧一个小礼物,让西太后亲眼见识一下火车的魅力。 送礼是没有阻力的。于是,1888年,古老的皇宫西苑,从中海紫光阁起,经北海阳泽门北行,直到极乐世界东面的镜心斋,出现了一条由法国人全额赞助的1500米的微型铁路,与此配套的还有一台小火车头和6节小车厢。这个可以快速行进的“玩具”,成了皇亲国戚们在深宫后院的游览花车,大开眼界的慈禧转而明确支持铁路修建,长达十余年的铁路大论战,最终洋务派取得了胜利。 李鸿章精心策划的那条中南海里的小铁路,后因慈禧厌烦了宫闱中时有机车声响,又将机车头驱动改为由太监们拉着车厢在轨道上缓缓滑行,成为晚清末年荒诞滑稽的另一幅插图。 甲午战争一败涂地 李鸿章曾自比“破屋裱糊匠”,时代危艰,清廷风雨飘摇,他能做的不过是东修西补,挽回不了颓局。 作为西洋枪炮的终生崇拜者,李鸿章一直致力于中国军事力量的振兴,为北洋海军建设耗尽了后半生。从1875年到1888年北洋海军正式成军的十几年中,中国在数千公里的海防线上装备了25艘舰艇,其中从国外定购的有14艘,包括两艘巨型铁甲舰和7艘装甲巡洋舰,而“定远”、“镇远”两艘铁甲战舰,为东方第一巨舰。 但这支海军命运多舛,先是撞上千年罕见的“丁戌奇荒”,然后又遇上慈禧太后的“万寿庆典”,使这支舰队的有限经费多次被挪用。据姜鸣先生在《龙旗飘扬的舰队》一书中考证:慈禧的颐和园工程共挪用海军经费750万两,等于吞掉半支海军舰队。 甲午战争之初,在全国上下一片主战声中,李鸿章处境甚为孤独。陈寅恪的弟子石泉先生在他的《甲午战争前后之晚清格局》中认为:当时对中日军事实力悬殊,以及对自身军备的弱点,其他官员都不如李鸿章心中有数,北洋海军的军力仅够自保,完全不足以应付境外开战。而以清流党人为代表的士大夫集团,对李鸿章的隐忍妥协,不肯增兵备战,惟事寻求外援的做法,已经不能忍耐。 这场战争几乎还没开打就注定了败局。“清流”翁同龢跟李鸿章是多年的冤家对头,在海军的经费问题上对李多有牵制,最要命的一次是1891年,翁作为户部尚书(相当于现在财政部长),居然让清廷停发海军两年的购船经费。所以李鸿章在战争爆发时怒对翁同龢:“你还有什么话说?” 国内“主战”、“主和”两股政治势力相持不下,影响到作战的指挥与策略。开战以后,丁汝昌奉李鸿章之命,因海军快船不敌日本,不可轻试,故颇慎重,惟“游弋渤海内外,作猛虎在山之势”,以防护北洋海口,牵制日本海军行动而已。国内主战派则认为他拥舰自保,“偷生纵敌”,向清廷嚷嚷要临阵换帅,惩办丁汝昌。 类似例子在甲午战争中俯拾皆是,可以说,中国人一边在与日本开战,一边自己在窝里掐架。 甲午战败,李鸿章经营多年的北洋海军全军覆没,代表国耻的《马关条约》一签,“卖国贼”这顶帽子就死死地扣在了他的头上。事后李鸿章对人说,他一生事业,至此扫地无余。李常常自叹:“吾被举国所掣肘,有志焉而未逮也。” 马关谈判期间,李鸿章遭日本浪人行刺,弹中左颊,血流不止,这次颜面尽失的马关之行深深刺激了他,他发誓“终身不履日地”。两年后他出使欧洲回来,在日本换船时,怎么也不肯乘上摆渡的日本小船。最后人们只好在两条大船之间架起一块跳板,扶他过去。 两年之后,李鸿章的忠实幕僚吴汝纶赴日本考察教育,当他来到签订《马关条约》的春帆楼上,看到当年李鸿章谈判时坐的椅子比别人矮了一截,不由悲从中来。同行的日本人请他留下墨宝,吴汝纶写了4个字:“伤心之地”。 《中俄密约》的骗局 在李鸿章签署的丧权辱国的条约里,有一份代表清廷跟俄国签订的《中俄密约》,当时极为保密。清廷的目的,无非是想与俄国建立防御同盟,但沙俄开出条件:你得让我在东北修建铁路。铁路一旦修到了海参葳,无疑大大增强俄国在远东的实力。《中俄密约》的真正内容,在签订后的几十年中一直是个谜,舆论沸沸扬扬,各国间谍无孔不入想得到情报,上海的英文报纸《字林西报》甚至刊出伪造的版本,清廷则因为这份说不清的密约承受了巨大压力……其真实情况直到清王朝和沙皇俄国政府都被推翻后,两国政府从前朝档案卷宗里发现了真正的《密约》原件,将之公布于众,事情才大白于天下。 1979年,北京商务印书馆翻译出版了俄国财政大臣维特伯爵回忆录,维特是当年李鸿章的谈判对手,也是签订密约的主要当事人之一。这些知情人在世时不便发表的真相一旦公布,人们这才知道,原来当年李鸿章被骗了。 照维特回忆录里的描述,沙皇俄国提交给李鸿章签署的密约是被暗中调了包的,中国方面完全蒙在鼓里: ……他(主持签字仪式的外交大臣洛巴诺夫)看了看表,那时是12点一刻。他轻敲了几下,招呼侍役,然后转向会场道:“时间已经过正午了,我们去吃午餐吧,然后我们再在协定上签字。” 我们于是都去进午餐。只有两个秘书在我们进午餐的时候,又将文件誊录了一遍,并作了必要的改正。午餐前已经传阅过的两份文件,被悄悄地用两份新的抄本换掉了。在这两份新的抄本上,正式由一方李鸿章、另一方洛巴诺夫和我签了字。 维特还在回忆录中这样评价谈判对手:“李鸿章是十分率直而且认真的”、“以李鸿章的智力和常识来判断,他要算这些人中很卓越的一个”。他同时承认,“那时登位不久的尼古拉皇帝,正急欲在远东扩张俄国的势力……被一种夺取远东土地的贪欲迷住了心窍”,“是我们自己违反了协定,才造成今日远东的局面。这是一件背信和昏聩奇怪地混合在一起的事”。 李鸿章万没想到自己的谈判对手是这样一群背信弃义的虎狼之辈,欧美之行回到天津时,他还以为做了一件好事。他对来访的黄遵宪不无得意地说:“(此约可保)20年无事,总可得也!”但事实上,不要说20年,连两年的无事也没有保住。 临事方知一死难 79岁高龄的李鸿章,在《辛丑条约》签订之后,内外交煎,累月发烧吐血,卧床不起。在他临咽气之前数小时,俄国公使还不放过他,来病榻前纠缠,逼其画押把整个东北作为俄国的“保护地”。李鸿章这次再也不肯上当,抵死不签,继而引发大吐血。 俄使走后,李鸿章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,即刻向儿子李经述口述遗折,呼吁自强,在遗折中,李提出了“举行新政”的政治观点: 伏念臣受知最早,荣恩最深,每念时局艰危,不敢自称哀痛,惟冀稍延余息,重睹中兴,赍志以终,殁身难瞑。现值京师初复,銮辂未归,和议新成,东事尚棘,根本至计,处处可虞。窃念多难兴邦,殷忧启圣,伏读迭次谕旨,举行新政,力图自强。庆亲王等皆臣久经共事之人,此次复同更患难,定能一心勰力,翼赞讦谟,臣在九泉,庶无遗憾。 临终,他嘴里还在痛骂向慈禧力荐义和团的前任山东巡抚,“毓贤误国!” 正如毛泽东评价李鸿章的那一句:“舟大而水浅也。”他是个强人,但他所处的那个时代已经是末路了,大舟被小水所误,徒劳搁浅,是个人在时代中的悲剧。 忠心耿耿跟随了他40年的老臣周馥此刻守在李鸿章床边,见李已经咽气,但双目炯炯不闭,遂哭出声来:“未了之事我辈可了,请公放心去吧!”李鸿章“目乃瞑,犹溜涕口动欲语,可伤也”。(周馥《李文忠公七律诗》注) 所谓“未了之事”,在临终病榻上,李鸿章曾口占一绝。在这首绝笔诗里,诗人兼政治家李鸿章不但道出自己孤身一力难扶大厦的悲凉,也似乎预见到了自己将背负重大骂名,成为祭坛上代人受过的牺牲品,一些意象甚至暗伏了清朝的没落与衰亡: 劳劳车马未离鞍,临事方知一死难。三百年来伤国步,八千里外吊民残。秋风宝剑孤臣泪,落日旌旗大将坛。海外尘氛犹未息,请君莫作等闲看。 最终笔锋一转,把对个人悲剧的伤痛转向了对国家命运的担忧,他对后继者的叮嘱———“海外尘氛犹未息,请君莫作等闲看”,其情怀与语气,几乎与著名的“革命尚未成功,同志仍需努力”如出一辙———当然,李鸿章与孙中山,所代表的阶层不同,所维护的政权不同,所崇尚的政治理念也大有差异,但中堂大人临终时流露出来的对中华民族自强不息的热望,也许跟中山先生一样真诚。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任务,一代人也有一代人的局限,作为晚清老臣,无论李鸿章受到怎样的臧否,他都确实尽力把自己的这一棒传递了出去,一代一代中国人,就是秉着这股自强的心劲,各执信仰,各走一程。 (据《南方人物周刊》蒯乐昊/文) 中国近现代史大事记 1865年(同治四年) 1月 中亚浩罕国军事头目阿古柏侵入新疆,占喀什噶尔城。 1月29日 赖文光率捻军在鲁山击败清军。4月由河南考城入山东。 5月28日 清政府命钦差大臣曾国藩督办直隶、山东、河南3省军务,李鸿章署两江总督。 7月 阿古柏攻占新疆英吉沙尔新城,新疆南路回民奋起抵抗。 8月 海关总税务司署自上海迁到北京。 8月29日 四川西阳教案发生。 9月4日 英国上海租界按察使署建立。 9月20日 曾国藩、李鸿章建江南机器制造总局于上海。 本年 李鸿章建立金陵机器局。香港上海汇丰银行设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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