丁汝昌故里寻访记

作者: 暂无 日期:2012.07.19 点击数:90
安徽商报

【报纸名称】安徽商报

【地址】 地址1 地址2

【出版日期】2012.07.19

【版次】第A18版(人文·策划)

【入库时间】20121010

【全文】

清海军提督丁汝昌之墓

丁汝昌的五世孙收藏着丁汝昌曾用过的床头柜

△丁汝昌曾用过的西餐叉

寻找小鸡山

从无为县城坐上每十分钟一班的中巴车,往西北走上大概半个多小时的乡村公路,就到了一个叫做严桥镇的地方。严桥镇便是丁汝昌墓地的所在,可惜家乡人对这位早已声名远播的海军提督并不是很熟悉。问起墓地的具体位置,他们更是直摇头。记者在准备做这次寻访之前,曾问过安徽省文史馆的翁飞博士,翁博士多年来一直致力于淮军文化的研究,对丁汝昌自然是不陌生的。翁博士说,多年前他曾实地探访过丁汝昌的墓地,记忆中,好像是在无为县严桥镇沈斌村一个叫小鸡山的山顶上。

从严桥镇到沈斌村只有十几华里的路程,可到了沈斌村之后,问到小鸡山的具体所在,当地人说根本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山。再问,丁汝昌墓地?他们一个个人,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。甚至,有人还反问,丁汝昌是不是做生意的,你是不是来找他要账的?记者一时语塞。

找不到具体的山名,记者就寄希望于路边会不会突然出现一个 “丁汝昌墓地”的指路牌。可在把沈斌村用脚丈量了一遍后,才发现这个想法是多么的不靠谱。就这样来回折腾了几遍之后,记者才打听到,真正的墓地早在上世纪中期就被掘开了,丁汝昌的尸骨也被拖到墓地的池塘边烧了。现在的墓,是在几年前新修建的,只是一个衣冠冢。具体的位置不是在沈斌村,而是在其相邻的小方村公路边的一个杨树林里。

一片空无的墓地

最终,在当地一位老乡的带领下,终于找到了丁汝昌墓地。这个墓地是掩映在一片杂草和杨树林中,整个墓地面积有一百平方左右,在墓地的正中央有个用大理石块围起的圆圈形墓地,前面立着一座2米高左右的墓碑,上书“清海军提督丁公汝昌之墓”。由于墓碑上的字迹没有描红,需要凑近了才能看清楚。在墓碑的背面,是对丁汝昌一些事迹的介绍。从墓地上的杂草来看,这座墓显然已经很久都没有人来打理过了。

据流传较广的一个传说,当年丁汝昌服毒自尽之后,他从小方村带出去的18个亲信,连夜把他的尸骨装进棺材,从天津走水路抬到了这里安葬,而后,一起服毒,给丁汝昌陪葬。他们的墓就在丁汝昌墓的不远处。如此悲壮的一个故事,遗憾的是,只是一个村民们口口相传的传说。而记者在走访丁汝昌墓地的时候,也对此特意留心。在其墓地周围,记者确实看见了两座无碑的坟,它们泡在一片洼地里,杂草丛生,绿树疯长。

一场没躲过的浩劫

村里人都说,丁汝昌的墓地以前是很气派的,那时这整个小山都是丁家的私产,后来丁家人就从当地找了一位守墓人,每年小山上的荒地都由他来耕种,作为回报,他必须把丁汝昌的墓地打理好。这家守墓人和丁家的关系一直很不错,有时清明丁家人来上坟的时候,守墓人还会请他们吃顿中饭。这种相互交换合作的关系一直持续到上世纪50年代,1959年下半年刮起了“共产风”,当时“开荒大生产”之风盛行。丁家的山地私产也被公社分给了当地村民,没了守墓人,后来丁汝昌的墓地,也被公社给挖开了。当年参与挖墓的人,如今都已不在人世。而丁家最后一位守墓人沈万本也在去年去世了。

后来,记者在当地村民的引荐下,找到了一位当年曾见证了整个挖墓行动的村民。他叫方千儒,今年81岁。记者找到他的时候,他正蹲在自家的屋檐下吃晚饭。方老说,1959年,他才28岁,那年,公社扒丁汝昌墓地,说是要“开荒大生产”,“听扒墓回来的人说,当时装丁汝昌的棺材板是十几公分厚的红心木,七八个年轻人都没抬起来,后来就用大锤砸开的。棺材打开的时候,丁汝昌的尸体都还没烂,戴着一个瓜皮帽,穿着像唱戏一样的戏服,嘴里含着一颗宝珠,头下枕着玉枕头。棺材打开没多久,衣服就粉化了。”

方千儒老人说,当年公社准备掘丁汝昌墓的时候,村里好多村民都不愿去,“这毕竟是挖人家的祖坟,要折阳寿的,现在当年挖坟的人,一个个都不在世了。”后来,公社为了刺激大家的积极性,就在公社食堂煮了一大锅的糯米饭,说凡是参与挖坟的人,可以到公社食堂敞开肚皮吃个饱。“这个诱惑是非常大的,那时候,有很多人家,一年到头也没见过白米饭是什么样子,饿的都啃树皮了。”就这样,公社召集了十几个人,在村干部和公社干部的带领下,来到了丁汝昌墓地。众人把丁汝昌的棺材打开之后,“两位干部就说,你们去吃饭吧,这里由我们来清场。”方千儒说,后来听村里人说,两位最后留下清场的干部,从墓里捡了好几斤东西,其中就有一颗含在丁汝昌嘴里的宝珠。但具体从墓地里找出来多少东西,也只有他们两人知道。

方千儒老人的话,在同村张方友老人的回忆中得到了印证。张方友今年72岁,他告诉记者,在挖丁汝昌墓地的时候,他才20岁,在大队农具厂搞会计。本来他也准备去凑个热闹的,后来大队书记说,他年龄太小,留下来看门。张方友模糊地记得,那天应该是1959年农历八月十七。“听大队书记回来说,棺材里有很多衣服,拿出来就碎了,后来大队有人去墓地,从棺材里还捡了好几个红色的珠子,这些珠子一直放在大队里,也没人要。后来书记就说,如果你喜欢就拿去吧,于是就把一些红绿相间的珠子给了我,我当时嫌这些珠子晦气,毕竟是从棺材里找出来的,于是就给扔了。”

在小方村,今年70岁的胡必秀老人也说,“村里把丁汝昌的尸体拖出来后,因为还没腐烂嘛,就怕臭了,于是就让人拖到坟地的池塘边给烧了。而后,从各个大队抽调人手去抬棺材板,我当时就是抬棺材板的人之一,那个棺材板有十几公分厚,从棺材盖到棺材底,都是一整块红心木做的。抬到村里以后,村里就找木匠,把棺材盖做了四条板凳,剩下的一小块棺材板,给了公社食堂做砧板。”“那么好的一个墓地,占了小半个山头啊,就这样给毁了,可惜了。”方千儒老人说。

无迹可寻的故居

其实,丁汝昌的墓地和他的故居相隔也就十来里路。丁汝昌的故居在巢湖高林镇汪郎中村,这个村子以前又叫山西丁家村。在汪郎中村记者问起丁汝昌故居的时候,一位村民指着不远处的一家商店说,“哪还有什么故居了,早给拆了,现在那家商店的位置,就是以前丁汝昌的故居。”

商店的老板叫沈辉富,今年64岁。沈辉富说,他家现在的商家,就是以前丁汝昌故居的大门,“以前这个村子,从丁汝昌故居大门前面的这条路算起,路这边的全姓丁,路那边的都姓汪。丁汝昌住的房子在‘共产风’的时候,就拆了。后来还剩几件小瓦房,在前年也被人推倒了。现在商店门口的大条石、屋后的几块大石板,以及一小堆小砖是故居以前留下来的,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了。”

沈辉富说,以前这个村子姓丁的比较多,现在就8户人家姓丁。在沈辉富的引荐下,记者见到了丁汝昌第五世孙丁昌友。丁昌友今年59岁了,当记者问他,是否是丁汝昌的直系亲属时,丁昌友无奈地笑笑说,“我也不知道,这个要上族谱查查。”汪郎中村现在的丁姓人家,年轻的都多半出去打工了,剩下的都是像丁昌友这样的老人。“在我记事的时候,我就听父辈说,丁汝昌的墓在‘共产风’的时候,被公社炸开了,据说当时墓里有把七星宝剑,后来也找不到了。”丁昌友说,在这个村,以前丁家的宅子非常大,几乎是占了半个村,里面有花园,有马棚。后来都被拆了,一些房间里的文物也丢的丢卖的卖。在上世纪六十年代的时候,从天津威海过来一个商人,花了一千块钱,买走了丁汝昌的紫檀旱床、一个青花瓷的鱼缸,以及一张八仙桌,“那张八仙桌的桌面是一整块木板,没有拼接的。”

丁家的后辈们

丁昌友还说,他们家以前有很多丁汝昌的老照片,在“破四旧”的时候,其父亲怕受牵连,就把家里所有关于丁汝昌的老照片,零零碎碎地拾掇了一簸箕,一把火全烧了。“丁汝昌的老房子后来也被拆了,留给我们丁家的就那么几间,最后两间老房子在2010年分家的时候,分给了我弟弟,结果房子刚分到手,他就把房子拆掉了,说要在那里重新盖新房子。”丁昌友说,现在家里收藏了几件拆老房子的时候留下来的小物件,这些物件都是以前丁汝昌用过的:一把纯银的西餐叉、一只嵌花带抽屉的红木方凳,一只方凳,一个足能装下两个成年人的大皮箱。“这些东西都是在拆老房子的时候,家里传下来的,年前,有个文物贩子花5万元,买我这些东西,我都没卖。”丁昌友说,在他一个本家兄弟那,还收藏了几颗丁汝昌黄马褂上的铜纽扣。

在采访快结束的时候,原来一直忙着给记者做引荐的沈辉富,带着记者走到了村里的一处民房,指着地上的大条石块和碎砖说,现在村里好多人家建房当屋基的条石、石凳,都是从丁汝昌故居上扒下来的。在沈辉富商店的门前,有一棵100多年的老榆树。沈辉富说,这恐怕是丁汝昌故居残留下来唯一“活着”的东西了。

住在这棵榆树旁边的汪国举说,榆树原来有两棵,后来死了一棵。按照丁汝昌故居原先模样推断,这两棵老榆树应该是长在丁汝昌故居大门两边的。汪国举今年64岁,他说他父亲是宣统元年(1909年)生人,他听父亲说,在他父亲记事的时候,村里老人就说这棵榆树有上百年历史了。“这也是目前唯一见证丁汝昌故居兴衰的遗物。”

记者在汪郎中村走访时,还听说一个有趣的事。现在村里的一对丁家兄弟,就在威海刘公岛的丁汝昌雕塑下面卖书,而那里,就是丁汝昌曾战斗过的地方。“听他们回来说,他们在刘公岛丁汝昌雕塑下面卖书的时候,对顾客指着雕塑说,这是我祖宗,居然没有一个人相信。”村里一位年轻人如是说。

本版文图/陆慧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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