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清王朝之殇（38）——晚清洋务运动始末
【作者】 吕舒怀
【报纸名称】天津日报
【出版日期】2012.02.11
【版次】第06版(娱乐)
【入库时间】20120420
【全文】
38.廷议拼个你死我活
偻仁尊为“道光以来一儒宗”、著名理学大师，耍笔杆子、玩理论，绝对是位高手。他接着上疏，反唇相讥说，夷人教习天文算法这事，那位亲王大臣若是真有把握，让参加学习的人算法精通，然后制造出精妙的机器，中国的读书人又不被外夷利用，最终可恶的夷人被我天朝上国所歼灭。这样，上可解皇上忧劳，下可伸张民众的义愤，岂不是大好事？怕就怕你们根本没把握，既收不到实效，又失掉民心，还不如不做了。
偻仁抓住要害，将了恭亲王一军：你恭亲王办天文算学馆，竭力怂恿正途人员去学，不学还不行。继而宣扬学了就能制器，就能使中国自强。你果真有把握吗？偻仁心里明白，谁也不能说保准有把握，哪个敢拍着胸脯打保票。恭亲王被他问住了。沉默了11天，恭亲王思忖着怎么应对偻仁，总不能这样无休止地论战下去，哪还有个头？国家用人在即，一拖再拖就拖黄了，必须给予对方致命一击，叫他从此闭嘴，无反抗之力。
恭亲王上疏说，他不是诸葛亮，故而不能像偻大人所奏那样，果有把握，臣不过尽力办我所能做的事。诚然，偻大学士讲中国之大，人才济济，找几个精算的人才似乎很容易。那么就请他找，再请另选个地方，设立一个学馆，由他督办，我们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成就？慈禧在增设天文算学馆的问题上，表面上一直保持着中立色彩。可能看了恭亲王的折子觉着好玩，或者拿不准偏向谁，随之便准了，命偻仁保举人才，另辟新馆。偻仁往哪儿保举懂得自然科学的人才，不过说大话而已。真要保举出国中精算的人才，偻仁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啊。他上奏说，臣一时半会儿找不到精于天文算学之人，故而不敢妄保。
庙堂之上，岂可有戏言？朝廷好像不肯放过他，又下谕旨，要他随时留意，一旦访得他所吹嘘的人才，立即招入，设馆教习，一定要切实收到实效。偻仁仿佛被暗中踹了一脚，知疼，说不出口。恭亲王紧追不舍，要求偻仁去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行走，见识一下同洋人打交道的滋味儿，不料，又被慈禧恩准。堂堂的大学士、帝师，宰相级人物，去总理衙门打工，真是羞煞了偻大人，他屡辞不就。双方针尖儿对麦芒儿，你来我往，互不相让，偻仁显露落败之势。他依然不认输，请求与恭亲王在朝堂上面对面辩论。偻仁恰恰忘记一点，他理论高深，写文章谁都不是个儿，可嘴笨口讷，没辩论几回合，便叫恭亲王挤兑得没了词儿。不忍见他那难受劲儿，慈禧草草结束廷议，偻仁仓皇退出，止不住伤心落泪。伤心也罢，落泪也罢，皇命不可违，到点得去总理衙门上班，这对于偻仁来说，是件极为痛苦的事。
偻仁辗转反侧，琢磨出一个无奈之举。上总理衙门履职那天，他骑着马缓缓而行，途中忽然坠下马来，显然是故意，并非意外。他说是摔伤了膝盖，借故请假，反正就不去总理衙门顶班，力图挽回点面子。朝廷无计可施，遂准许他歇假一个月。偻仁回到家中连气带恼，病情加重。偻仁以痛未痊愈为借口，请求开缺调理。朝廷顺他心愿，除留他大学士在弘仁殿行走之外，其他各职一律开缺，惨透了。
保守派们无意偃旗息鼓，偻仁遭贬，反而激起他们新一轮的围攻。通政使于凌辰上奏称，天文算学馆争端，造成朝廷内部朋党矛盾，得不偿失。候补内阁侍读学士钟佩贤直接指责朝廷说，偻大人好心进谏言，朝廷却让他举保人才、另择学馆，是故意为难大臣。更有可笑的，候补直隶州知州杨廷熙说，地方久旱不雨，上天显出灾异的怪象，原因何在？一定跟同文馆有关，建议裁撤同文馆。他进一步阐释，“同文馆”三字，不是好馆名，跟宋代秦桧残害忠良的监狱名相同……众口一词地反对天文算学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