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报纸名称】四川日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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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出版日期】2010.10.15
【版次】第14版 (新地理)
【入库时间】20110110
【全文】
约3米高的围墙上，依稀能看到“白药厂下街”五个红色的大字，四五个农民工正在砍伐路旁的树木。10月11日，记者来到成都城南高攀路东侧的一片老厂区，眼前就是这样一番景象。“这儿以前是造火药的地方？”“有上百年的历史？”听了与记者同行的武侯区文管所专家刘孝昌的讲述，几个农民工瞪大了眼睛：“想不到堆放食品的仓库，还这么有来头。” 近日，在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中，武侯区文管所发现了这个清代末年建成的兵工厂——成都白药厂。这里，曾专为四川机械局提供火药，是四川洋务运动的见证。 曾经——小楼里蕴藏富国强兵梦 [镜头]绿色的爬山虎爬满了墙体，透过藤叶的间隙，历经百年风雨的青砖依然坚硬。镂花的铁艺窗户，青砖砌成的浮雕，门前铜制的马灯，“工”字形的屋顶，无不透露着欧式建筑风格的特色。 “这是白药厂的实验室和办公楼，以前对面还有一座样式一样的楼房，但早被拆掉了。”走进老厂区的大门，刘孝昌指着一栋歌德式建筑对记者说，这座充满着西洋建筑特色的小楼，是目前成都惟一能找到的洋务运动的物证。 原来，讲求富国强兵之道的四川总督丁宝桢，十分热心“洋务”。早在担任山东巡抚时，他就创设泺口机械制造局。1876年，丁宝桢奉调四川，在下莲池街创办四川机械局。一度被清廷勒令停办，丁宝桢据理力争，并于次年10月重开制造局，扩大生产规模，制造出前后膛枪、药弹、铅弹、火药炮及小型机器。1906年，丁宝桢主持在府河西岸修建白药厂，专为四川机械局制造枪支弹药供给火药。因为生产的火药是白色，故名白药厂。 “在这里修建白药厂是有一定道理的。”刘孝昌分析，白药厂研制生产火药，如果修建在城中，万一发生爆炸很不安全。白药厂位于二环路边，在九眼桥和高攀桥之间。现在是闹市区，但在当时这里可是郊外。白药厂距离府河只有100多米，河边有码头，运输原料和产品极为方便。 刘孝昌查阅《成都市志·工业志》得知，白药厂办公楼的设计者是一位德国人。记者看到，小楼造型奇特，中间部为两层，两翼则为三层，全部由青砖砌成。“工”字形的屋顶分成6个坡面，上面铺满了小青瓦。最为奇特的是，两翼房顶四个角，均有一个像烟囱一样高高立起的东西，四周为花瓣状的装饰。“这原本是西式建筑的‘洋葱头’，实际上就是安全灯。”刘孝昌说，当时成都都是平房，这样的小楼就算是高楼了，屋顶上装灯，在夜晚一闪一闪的，很远的地方都能见到。 虽然是德国人设计，但房子却是成都本地工匠修建，自然就加入了中国传统文化的元素，如两侧山墙上用蝙蝠来装饰，代表着有福。“房屋的青砖是本地烧制的，水泥、玻璃等原料则从德国运来，从上海到南京再到武汉、重庆，经乐山，最后到成都。” 现在——车间“变身”食品仓库 [镜头]红色的天花板一点没有腐朽，柏木地板上有些灰尘，踩上去却很结实。一袋袋大米、一箱箱白酒等食品密密堆放成小山，把房屋空间挤得满满的。 小楼左侧是一排规模巨大的红砖房屋。可走近仔细分辨，果然发现其中有三栋房屋与众不同，是用青砖砌成，只是有些地方用红砖做了修补。“这是白药厂过去的装具车间和木工车间。”在刘孝昌的指点下，记者看到房屋的屋脚修建了水幔，“里面装木炭，为了防潮。”房屋上方还修建了排水沟，以避免雨水流入屋内。 “墙壁至少有80厘米厚，没有用一点木质材料。”刘孝昌认为，房屋在防火方面也采取了很好措施，都是硬山墙，窗户又多又大，说明通风和采光极好。可惜的是，如今车间的窗户全部用红砖封堵得严严实实，宽敞的车间也被分割成一间间仓库。 由于临近食品批发城，车间被租给了做食品生意的老板们，成了他们堆放货物的仓库。“干燥，老鼠也跑不进来。”一位小老板正好来提货，记者跟着进了房屋，只见里面全部堆满了酒，还放了一张床。柏木地板没有被虫蛀的痕迹。记者特地使劲跺跺脚，没有松动的感觉。透过缝隙，能看到地板是用三块木板制成的。“地震的时候我就住在里面。”小老板说，根本就感觉不到晃动。 “由于是制造火药的工厂，四周还修建了碉堡，以保卫安全。”然而，岁月流逝，碉楼也已经消失，唯有一点残存。顺着200多米的青砖老院墙，刘孝昌带着记者绕到厂区的后面，看见了掩蔽在几株大树下的围墙，在这里变成了圆弧形，在约3米高的地方，明显有一处城墙“垛口”一样的缺口，已经被新砌的红砖填满。但是，已经看不出碉楼的模样。“上次我来的时候，碉楼的上半截还在，才两个月工夫就没了。”刘孝昌感慨。 展望——建为城市的工业记忆 [镜头]围墙外，一幢幢新建的高楼拔地而起，在建楼盘工地上传来机器的轰鸣声。在高楼的包围下，曾经“洋盘”的歌德式建筑一点不起眼。 如今，武侯区文管所正将其申报为文物保护单位，希望能留下那个时代的记忆。“洋务运动是那个时代的潮流，白药厂的遗迹则证明了在那个风云际会的年代，四川一样波起潮涌。在当时，马梯尼步枪、加特林机枪、毛瑟步枪、启拉利轻机枪等先进枪炮就生产自这里。” 省文物局副局长朱小南告诉记者，洋务运动兴起后，要走富国强兵的道路，在福州、武汉、南京等地陆续兴建工厂，比如，张之洞当时在武汉曾经兴办了汉阳铁厂、纺织厂、兵工厂、京汉铁路，奠定了武汉门类齐全的近代工业体系，对中国近代工业带来深远影响。但是这些工业遗产至今却未留存多少。虽然修建了张之洞与汉阳铁厂博物馆，但物质化的证据却已然丧失。 “洋务运动对中国的近现代工业影响深远，遗迹不仅应该保存，更应该合理利用，不要让其‘荒芜’在高楼中。”朱小南举例，在南京，把金陵机器制造局打造为“晨光1865”创意产业园，锯齿型老厂房等一批清代、民国老建筑，被打造成科技创意研发区。 在福州，不仅保存修复了马尾造船厂遗址，修建了马尾船政文化博物馆，还开辟船政文化旅游线路。2005年，福州马尾船政文化遗址群被中宣部评为“第三批全国爱国主义教育示范基地”，福州市马尾区船政历史文化遗产保护项目荣获“中国人居环境范例奖”。 “这些都是四川可以借鉴的模式。”朱小南说，白药厂是四川如今还能找到的洋务运动见证，不应该被租用作仓库，应该发挥出更大的价值。 □本报记者 陈四四/文 何海洋/图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