钟天纬与洋务运动(上)

作者: 暂无 日期:2011.11.04 点击数:20
松江报

【报纸名称】松江报

【地址】 地址1 地址2

【出版日期】2011.11.04

【版次】第A07版 (茸城旧闻)

【入库时间】20111230

【全文】

□记者 乔进礼/整理

经磨难苦其心志

钟天纬出生于松江府亭林镇(今金山区亭林),这里民风淳朴,百姓勤劳持家。读书风气浓厚,早在明朝时期,这里就出现了大量的文人士子。虽“田野小民”,也知道“以教子孙读书为事”。亭林的人文风尚,养育了一大批富有才气的人,光绪版《重修华亭县志》中,就有数名清代文人被立传。少年时代的钟天纬受到亭林文化氛围和淳朴民风的熏陶,潜移默化之中,养成了勤奋好学、为国为民的做人风格。

1840年,虎门的一股浓烟,揭开了鸦片战争的序幕。就在这一年,钟天纬在亭林呱呱落地,相传钟天纬的出生,带有很强的神奇色彩。据史料记载。钟天纬出生时,“胞衣未破,圆形如球,作深碧色,破胞而出之,故为曾祖梓轩公所钟爱”,当时钟家四世同堂,钟天纬深得曾祖父钟梓轩的喜爱。也许钟梓轩也认为,钟天纬出生时的“异征”为吉祥之兆,可是后来钟天纬一生坎坷、仕途失意,证明了一切封建迷信的做法都是不可取的。钟天纬的父亲钟于蕃对他的出生寄予厚望,希望他以后有“经天纬地”之才,取名为“天纬”。

“劝君莫惜金缕衣,劝君惜取少年时”(《金缕衣》)本是静心苦读,钻研学问的大好年华,却因当时战乱频发、天灾不断,而使钟天纬颠沛流离,常年失学。第一次鸦片战争与亭林擦肩而过,使亭林民众人心惶惶,坐立不安,不少人家都已整理行装,做好搬家准备。鸦片战争失败后,清政府与列强签订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,清政府面对巨额赔款带来的沉重负担,自然要加重赋税,转嫁于民,苏州、松江两地历来赋税很重,腐败的清廷对百姓的盘剥变本加厉,亭林百姓深受其害。

钟天纬十岁那年,天象有变,春二月阴雨绵绵,到五月时“高田皆水”,亭林的水面高出地面数尺,“居民率购桌椅而踞其上”。次年,大水退后,民间颗粒无收,饥民相率抢荒,亭林一片狼藉,凄凉之状惨不忍睹。钟天纬一家搬迁到亭林东南阮巷镇避难,两年之后,才又回到亭林。

如果说,第一次鸦片战争对于亭林来说,只是虚惊一场。那么,太平天国战事,却是亭林人民的灾难。钟天纬一家,也因此丢了几条性命。1859年,李秀成带领太平军进入浙江,亭林百姓人人丧胆,纷纷迁居他乡避祸。钟天纬全家迁入松江城内,这年钟天纬年方20,来往于松江与亭林之间,照料家人。不久,其父钟于蕃染病而死。

1860年6月,太平军攻克苏州,向南进发,攻克昆山、太仓、嘉定、青浦,7月1日,占领松江,兵临上海城下。上海是列强势力集中之地,英国公使向清政府施加压力,要求保护上海。清廷以三万两酬金,雇佣美国人华尔收复松江。华尔招募一百名洋人,组织洋枪队,协同清兵与太平军作战。7月17日,占领松江。后来华尔进攻青浦时,被太平军击败,华亭知县赵秉镕“招募乡勇” “团练”,组织 实行地方自保。

亭林以吴勤三为首成立“团练”,钟天纬的哥哥钟葭白擅长武功,当地乡党推荐其带领三弟其福、四弟其淑投笔从戎,各带领一支队伍出征,后被洋枪队收编,转战于肖塘、南桥、青浦、昆山一带。这一时期,松江战火不断,父亲去世后,钟天纬陪同母亲“辗转迁徙”,最终倾家荡产。第二年,几个兄弟从征昆山时,染上疾病,回到亭林之后相继去世。

这一年,钟家一连死去四位亲人,母亲终日以泪洗面,钟天纬也深感世事无常。1862年,战乱稍平,钟天纬陪同母亲返回亭林。古宅毁于战火,只得租屋居住。葬了父亲、哥哥与两个弟弟之后,钟天纬在亭林开馆讲课,边教书边自学,学业日有长进,为以后的发展打下了基础。

钟天纬自幼勤奋好学,聪慧过人,尽管少年时代躲避战乱长年失学,但在母亲的教导下,读书识字始终不敢懈怠。十三岁时作《七夕》诗,其中有“明月有圆还有缺,双星休恨离别多”一句,就表现出乐观豁达的胸怀,深为乡中耆宿所赞赏。1865年,26岁的钟天纬,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中秀才。过了几年太平日子,钟天纬开始结社论文。他与同镇人士盛杰夫、夏友儒、金石含、费守梅、蒋韵笙结拜弟兄,号称六友结社,一同论文、游山。人称公为卧庐先生自此始。

清粮案蒙受冤屈

钟天纬成婚时已经30岁,配偶是南汇(上海市南汇区,现并入浦东新区)李家小姐。李氏是明朝晚年进士李待问的后裔。李待问授中书舍人,工文章,精书法,书法笔力遒劲,字体秀逸,行书可与董其昌媲美。后因起义抗清战死。李家是南汇的一门望族,称得上是书香门第,李氏的父亲李花卿是积学大儒,精诗文词,尤其精通古赋,经常外出讲学,听他讲学并欣赏他学识的人很多,在南汇一带有很高的声望。成婚后的钟天纬常在李家居住,翁婿之间如同师生关系,饭后茶余促膝谈心,钟天纬的学识也日益见长。

居住亭林的钟天纬,与远在南汇的李家成婚,是一个叫金石含的人牵线搭桥的。金是钟天纬的结拜弟兄,也是李花卿长婿顾砚樵的亲戚,通过金石含,顾砚樵了解了钟天纬的才识,认为钟将来一定是做大事、掌大权的人,李花卿也看过钟天纬的几篇文章,惊奇于钟的文采,所以答应了这门亲事。钟天纬对这门亲事当然十分满意,不管在生活上还是学识上,钟天纬都受益匪浅。但是,祸福相依,大祸也从李家长婿顾家的亲戚而出。

事情还得从太平天国战争后清政府行使“丈田清赋”说起。

太平天国战争以后,因为田亩册籍散失,粮额无案可查;或因人口流徙不定,土地时耕时废;或因躲避战争而逃避了田赋。而且,豪绅地主隐匿转嫁田赋,贪官污吏采用各种卑鄙手段中饱私囊。因此,使得清政府收取田赋十分复杂和艰难。于是,以清丈田亩、追缴民欠、重新编制户口和田亩册籍为主要内容的田赋整顿,即“清赋”,被放到重要位置,清政府命曾国藩、李鸿章整顿江南田赋。李鸿章在川沙进行试验性田亩清丈。这项活动一直持续了十几年,才基本结束。

1871年,钟天纬32岁。华亭地区负责田亩丈量的官吏,纠合当地劣绅搞阴谋诡计,在朝廷办事的“公务员”虽然有千亩田地但仅算作百亩,以减少赋税;而平民百姓的土地却以少报多,增加赋税。经办人从中得到好处那自然不在话下。钟天纬实在看不过去,与族叔茮亭公商议。刚正不阿的钟茮亭认为,不杀此风,不严惩贪官,不足以平百姓之愤,也为天地不容。于是,叔侄俩赴苏上诉。但是清政府腐败透顶官官相护,仅要求重新丈量田地而没有惩办责任人,敷衍了事。钟天纬当然不服,于是与族叔等又请人赴京上诉都察院。此案称为“清粮案”。

自古谚曰:“民不与官斗”。果不其然,一心为民请命的钟天纬,此时也大祸降临。

这时正好有早寡而无后代的南汇奚顾氏,与族人发生财产纠纷,为打官司住在松江的章家,委托章打理上诉事宜,钟天纬也因“清粮案”居住在章家。奚顾氏知道钟天纬善于文章,于是请钟天纬代拟讼词。钟天纬想,奚顾氏是顾砚樵的同族,顾与自己是连襟,算起来也有亲戚关系,为孤苦伶仃的寡妇做一点事也是应该的,何况只是代拟讼词而已。

当然,钟天纬万万没有想到章家收受奚顾氏数百金贿赂,许诺到府里打点,疏通关系。而奚顾氏也是一位很精明的妇人,坚持要求拿到批文才付银两,也就是说要拿到法院的正式判决书才算数。于是,章以假批文给了奚顾氏。谁知道事情很快泄露了,府县知道了这件事情,以钟参与受贿诉讼禀报上级,剥夺了钟的“诸生”资格。

“诸生”资格对于钟天纬来说十分重要。科举的等级制度十分森严,取消“诸生”就意味着取消考“举人”的资格。由于天灾人祸,26岁时他刚刚中了秀才,若要从新获得生员,再考举人、进士,这样要挨到猴年马月呢?这就意味着钟天纬的仕途到此结束。钟权衡再三,认为还是去说明情况为好,以免受不白之冤。族叔认为不妥,这肯定是因为“清粮案”得罪了人,人家正绞尽脑汁寻找机会,送上门的把柄求之不得,这是说不清楚的。好汉不吃眼前亏,劝钟暂时躲避为上。于是钟回到李阁又辗转到上海。直到族叔被府县传呼,强行停止诉讼“清粮案”,这件事才算了结,到京师上诉的人也中途折回,“清粮案遂冰销瓦解矣”。

获新生涉足西学

“清粮案”夭折之后,钟天纬看到清廷腐败,百姓饱受欺凌,而自己却无能为力,再加上自己的“诸生”资格被革,自然有前途黯淡之感,于是灰心丧气闭门不出。母亲张氏与妻子李氏见到这种情况,十分着急,婆媳两人商议后,决定全家搬到南汇,去岳父家住一段时间。一来可以让钟天纬找人聊聊天,放松心情;二来,也是看看岳父那里还有什么机会。李家有一族人子弟,叫做李在田,是上海的诸生,他的好朋友金菊人在广方言馆就学。李花卿通过李在田认识了金菊人,又通过金菊人让钟天纬进了广方言馆。这年是1872年,钟天纬已经33岁。

上海广方言馆成立于1863年,是一所洋务运动亟需外语人才而设立的学校。早在两年前的1861年,居住在上海的苏州翰林冯桂芬就已在《采西学议》中提出“宜于广东、上海设一翻译公所,选近郡十五岁以下颖悟文童,倍其禀饩,住院肄业,聘西人课以诸国语言文字,又聘内地名师课以经史等学,兼习算学”。西国语言对于当时的朝廷显得十分重要,由于外语人才奇缺,造成严重后果。

鸦片战争中的一系列不平等条约,从谈判到签署,由于中方没有翻译人员,全由外国译员一手操纵。一方面由于外国翻译官的中文水平差,另一方面也不排除故意掩人耳目,迷惑中方官员,使中国吃了大亏。1863年3月,江苏巡抚兼南洋通商大臣李鸿章奏请“仿照同文馆之例,于上海添设外国语言文字学馆”,详尽阐述举办此类学校的必要性,并提出招生上不限于“八旗子弟”,教学上强调联系实际等诸多意见。

广方言馆课程很多,有直接被保送赴京应试的机会,钟天纬十分珍惜这样一个机会,专心致志、勤勉好学,常常挑灯夜读,他在诗中这样描述:空山万木号寒径,茅屋一灯红不定。中有幽人夜读书,书声风声互相应。

对于从未接触过英文的中国人,尤其是年过三十的中青年,学习英文是非常吃力的。然而,苦则苦矣,钟天纬却学得非常开心。因为初涉西学,钟天纬茅塞顿开,放眼望世界,如被打开了一扇天窗。比起当时的科举制度,钟天纬感慨万千:“人生枉被科名误”,“愧我壮年徒作赋。”毕业之后,钟天纬被招往山东机器局任职。到了山东之后,深受赏识和器重,并且游览了诸多名山大川,胸怀大开。钟天纬才识更加充实,文气更加浩瀚。

钟天纬的成长历程,可谓是荆棘丛生,坎坷不断。同样这段时间,也是中国的沦落史,列强纷纷侵入中国,割地赔款、丧权辱国,钟天纬眼看国家饱受屈辱,心中激荡起强烈的民族责任感。对清政府屈服于洋人,表现出的种种软弱无能,深感失望。对处在帝国主义与封建主义双重压迫下,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百姓无比同情。这一系列状况,都引起了钟天纬深深的思考,中国必须寻找出一条自强之路。

◆本版由松江报社、区史志办合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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