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大误读冤枉北洋海军

作者: 暂无 日期:2014.08.07 点击数:30
北京晚报

【报纸名称】北京晚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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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出版日期】2014.08.07

【版次】第35版:纪念甲午战争120周年③

【入库时间】20140920

【全文】

翻开中国辽阔的版图,在海岸线的最北端可找到一个叫大鹿岛的海岛,面积6.6平方公里。岛上郁郁葱葱,海风阵阵。

65岁的村民于开臣站在岛上,指着西南方向海域告诉记者:“120年前,大东沟海战就是在离我们岛约10海里的地方进行的。”他还说,那时候是秋天,正值地瓜收获的季节。“我们大鹿岛老人留下话,当年正在地里扒地瓜呢,远远地看到了海上战舰的煤烟。”村民们当时还不知道海上交战的具体情况,更不知道这场恶战决定了整个甲午战争的走向。

官兵全都贪生怕死?

海战是在9月17日中午12时50分打响的。此前,清日双方已各自观察到对方舰队的煤烟。北洋舰队一线的士兵们充满信心,“一群群肤色黝黑的水兵将发辫盘在头上,将袖子挽上臂肘,一群群地聚集在甲板上火炮旁,迫不及待地准备决一死战。”这些水兵都已在自己的岗位上磨炼了十多年,此刻一心想为丰岛海战中牺牲的弟兄们报仇。但将领们脸色更阴沉一些,因为他们知道日本舰船在速度、火力方面更占优势。

战争无疑是残酷的。记者在威海中国甲午战争博物馆采访时,馆内专家讲了一个真实的故事:战斗中,“镇远”舰一个炮手的头骨当场被炸碎,血迹飞溅。但其余炮手毫无惊惧,将尸体搬开后继续射击。和谢葆璋同在“来远”舰上的水手陈学海回忆说,“当时弟兄们劲头很足,都想跟日本人拼一下。我和王福清两人抬炮弹,一心想多抬,上肩就飞跑。俺俩正抬着,一颗炮弹飞过来,一块炮弹皮把王福清的右脚后跟削去,他一点没觉出来。仗快打完了,王福清低下头一看脚,一片红,就站不住了。”

至于指挥战船勇撞敌舰的邓世昌更是天下人尽知,当时有诗人高邕赞他:“此日漫挥天下泪,有公足壮海军威”。邓世昌的玄外孙叶伟力现在生活在北京,他跟邓世昌长得很像,国字脸、宽额头。叶伟力说,“每次参加活动,别人一听我的身份,就会起立鼓掌。我知道这掌声是送给先辈的。”绝大多数北洋舰队的官兵都是舍生忘死,但也有例外,陈学海说:“就数‘济远’管带方伯谦是个熊蛋包,光想躲避炮弹,满海乱窜,弟兄们都骂他是‘满海跑的黄鼠狼’。”另外还有广甲舰也逃跑了。

国产军舰不堪一击?

在北洋舰队中,绝大多数的军舰购自国外。但也有一艘近海防御舰“平远”舰是由福建船政局建造的。这艘舰的舰长叫李和,广东三水人,跟邓世昌等人在福建船政学堂都是同学。

李和的重代孙李默今年57岁,是北京朝阳区一家国企的老总。他说,“平远在北洋水师中并不很受重视,它主要用来防御,地位只和蚊子船差不多。”但就是平远舰,在海战中发挥了重要作用。

海战当天,北洋水师定远、镇远等主力和日本舰船鏖战约1小时后,原本在大东沟附近担任警戒任务的“平远”、“广丙”两舰闻讯赶来。平远冒着弹雨,拼死冲向日本旗舰“松岛”,舰首260毫米的主炮猛地击中了松岛舰。炮弹从“松岛”左舷斜穿而入,冲进鱼雷发射室,击入“松岛”主炮塔下方,致使“松岛”的主炮无法旋转。“替补队员”平远给敌旗舰“松岛”造成重创。之后,平远又对日本海军军令部长桦山资纪乘坐的“西京丸”号进行了攻击。

在今天的日本冈山县福田海神社里,存放着一枚锈迹斑斑的炮弹,就是平远舰上260毫米的炮弹。这枚炮弹击中了“西京丸”号,但却没有爆炸。如若爆炸,很可能会改变战局。海军史专家陈悦专门去日本考察过这枚炮弹,意外地发现这枚炮弹是用前膛炮弹改成的。“这一炮弹遗物,承载着重要的历史信息。整个舰队只有平远配的是260毫米炮弹,北洋舰队停止向外购买弹药后,他们只能把几十年前用的前膛炮弹进行改造,运上战场。”

战斗后期,平远舰也被“松岛”击中,导致燃起大火,平远方才退出战场。在第二年的威海卫保卫战中,平远舰被日本人掳走了。北洋政府时期,李和在海军部任职,后人留在了北京。李默平时爱穿唐装,他家现在存有一个太爷爷留下的单筒望远镜,铜质的,看人都是倒着的。“这件遗物总让我想起120年前的甲午战争。我希望历史学家能客观还原这场战争,让大伙知道,大多数北洋将士和日本人是真正拼过的,而不都是贪生怕死之辈。”

外雇洋员偷奸耍滑?

大东沟海战时,北洋舰队共有8名洋员。在以往的一些影视剧中,洋员多被刻画成偷奸耍滑的形象。中国海军史研究会成员张黎源说,参加大东沟海战的这8个人还是认真尽责、有契约精神的。

在镇远舰上任帮办管带的马吉芬是其中比较突出的一个。这个年轻人1884年毕业于美国安纳波利斯海军学校。当时美国海军正裁员,毕业时他就失业了。正在烦恼的时候,马吉芬从报纸上读到一则消息:“清朝和法国爆发战争,清政府迫切希望重整海军。”马吉芬立刻费尽周折赶到清国,想在这里大展拳脚。可到了后,他才得知中法战争结束了,一下子傻掉了,因为他连回国的路费都没有了。

后来经美国领事的介绍,又经过李鸿章等人的面试,马吉芬最终成了北洋海军的教员。在中国,他获得了优厚的待遇,有仆人、厨师,还有大房子住。别的官员也很尊重他,请他喝燕窝汤,但听说燕窝是燕子用口水做成的,他吐了。工作了10年之后,1894年夏天,马吉芬得到了一次休假的机会。就在即将成行之际,突然传来了中日战争爆发的消息。马吉芬没有逃避,他放弃休假加入战斗。在战场上,他参与指挥的“镇远”号发射了两枚杀伤力极大的305毫米巨弹,准确命中了“松岛”号左舷第4号速射炮,引爆了堆积在附近的约60枚爆破弹,引起灾难性的大爆炸,当场炸死28人,炸伤68人,占到敌舰全员的三分之一。

在战斗中,马吉芬带领水兵们扑救舰上的大火,自己受伤严重。他曾回忆说:“我躺在那里,身上疼得要命。我几乎失明,烧伤,半裸着身子,干渴难耐,两只手腕和臀部都受了伤。我的肺部受了冲击,感觉喘不过气来。”战后马吉芬的裤子烧成了碎布条。全舰队的8名洋员,2人阵亡,5人受伤,唯独“济远”舰上的哈富门“被动”撤退,气得大骂方伯谦。

马吉芬后来回到了美国,大东沟海战中留下的伤以及体内的弹片一直折磨着他。1897年,不堪病痛折磨的马吉芬在医院用手枪自杀。他的遗体被运回了华盛顿下葬,身上穿的是一套北洋海军的军官制服,棺上覆盖的是龙旗。他忘不了曾经服务过的北洋舰队。

船上弹药威力不大?

很多人会问,既然这么多的北洋官兵、洋员舍生忘死,为何他们还被打败了呢?甚至连一艘敌舰都没有击沉?

马吉芬文章里曾提到:“有一些敌舰使用了苦味酸炸药,它们发出的有毒烟雾可以明显地与黑火药炮弹区分开来。”北洋海军的炮弹主要为开花弹和穿甲弹,前者弹头中填充黑火药,击中目标后会发生爆炸;后一种只在弹头内装很少火药或不装火药,而是填充泥土、沙石配重,用来击穿敌舰。

海军史专家陈悦说,苦味酸炸药最早是由法国人在1886年发明的,性能比黑火药猛烈得多。日本与法国方面谈判,希望大量购入这种炸药,最终因为价格问题未能达成协议。1892年,日本工程师辰巳一在参观法国火药工厂时,故意失手打翻一瓶苦味酸炸药的样品,并在指甲缝中留下炸药。

辰巳一获得火药样品后,很快被日本海军召回,并将火药样品移交给工程师下濑雅允。当年,对苦味酸炸药进行钝化而得出的“下濑火药”被发明。“用此生产出的炮弹,引起的大火到处流动,很难扑灭,号称连钢铁都能点燃。”北洋海军12 艘参战军舰中,至少有超勇、扬威、定远、镇远、致远等7艘中弹起火,吃尽了这种烈性炸药的苦头。北洋的官兵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命中了敌舰,有的炮弹没爆炸,有的爆炸效果远低于期望值。

一场战争的失败,原因当然是多方面的。北洋舰队虽然有一些大口径的火炮,但日本舰队配备大量的速射炮,发炮速度是北洋舰队的四五倍。另外自1888年成军后,北洋水师因经费问题没再添一船一炮,但日本买了多艘更先进的战舰。大东沟海战,可以说是一次新技术战胜旧技术的胜利。而在冰心的小女儿吴青看来,“清朝统治者贪图享乐、专制独裁,他们已经不适应世界的潮流。”J198 J233 

矗立在威海之滨的“定远”铁锚。

位于旅顺黄金山的半地穴式弹药库——南子弹库。

海战后,马吉芬身穿残破的北洋水师军服拍摄的照片。

经过多方交涉,日方于1947年归还的“镇远”铁锚,现陈列于军事博物馆。

1986年打捞的“济远”舰双主炮,现陈列于中国甲午战争博物馆。

1894年9月18日的早晨,大鹿岛出海打鱼的渔民看到了岛边漂来的北洋舰队水兵的尸体,立刻组织打捞,并埋葬在岛上。“我听以前的老人说,当天一共捞到了13具尸体。现在这些无名水兵的墓每年不断有游客来此祭拜。”于开臣说。

在大鹿岛上,还有邓世昌的墓。于开臣说,1937年的时候,日本人曾组织对沉没的致远舰进行打捞,当时雇用的中国潜水员下水后,在驾驶舱内找到一具衣服与其他士兵不同的尸体。潜水员觉得这就是民族英雄邓世昌的尸骨,后来偷偷潜下水,也运到了岛上,建成了邓世昌墓。于开臣现在是这里的守墓人。

1894年,朝鲜南部发生东学党起义。朝鲜当时是中国的藩属国,朝鲜政府要求清政府出兵“代剿”。6月6日,李鸿章派直隶提督叶志超带1500兵力开赴朝鲜。

与此同时,日本于6月5日正式成立战时大本营,同时派出日本海军一个旅团约7000人兵力进驻仁川,与清军形成对峙。即便东学党起义军同朝鲜政府签订了休战条款,日本也不撤兵。

7月23日清晨,日本驻朝公使大鸟圭介声称要帮朝鲜“改革内政”,率军攻入汉城王宫,驱逐国王,组成亲日的傀儡政府。朝鲜士兵抵抗,死伤数十人。7月25日,日本海军在仁川附近丰岛海面击沉中国运兵船“高升号”,约800名清军淹死或被打死。清日两国进入战争状态,两国主力舰队于9月17日在海上相遇,大东沟海战爆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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