甲午海战中清政府破获第一起间谍案
【报纸名称】现代快报
【出版日期】2008.06.03
【版次】
【入库时间】20101230
【全文】
[上期回顾]
在日本列岛，对“情报”的认识和运用，其源头汇聚大抵有三。一是中国的孙子。二是忍者。其三，便是日本古代被称为阴阳师的占卜先生们。然而从严格意义上来说，丰臣秀吉才是日本情报战的开山鼻祖。
1893年至次年7月甲午战争打响，是日本情报战紧锣密鼓的一年，中国上空频繁地出现过去罕见的无线电波，其中军事情报占有突出的位置。
1893年4月9日，时任陆军参谋次长的川上操六，从东京出发，先到朝鲜釜山、仁川、汉城等地，进行实地考察达1个月之久。5月11日，他到达山东烟台。12日到达天津，受到直隶总督、北洋大臣李鸿章的“殷切接待”。李鸿章邀请这位不速之客参观了武备学堂、天津机器局，还观看了炮兵操演技艺及步兵操练。5月14日，川上操六还在被称为日本陆军“三大中国通”之一的驻华陆军武官神尾光臣少佐的陪同下，悄悄察看了天津周围的地形，从而判定“天津西面展望自由，利于进攻；北面有水洼，不利于进攻”。
6月中旬，川上操六再赴中国，到上海、南京等地，仍是在一班清朝文武官员的陪同下，先后参观了上海江南制造局、南京金陵机器局等军火工厂，以及吴淞炮台等重要军事设施。又在荒尾津陪同下，视察了日清贸易研究所，直到7月初才返回日本。据日本有关记载，川上操六经过这两次实际调查，“不仅看穿了中国的极端腐败，而且对其陆军的强弱如何，甚至对其地形、风俗人情之微，均得到详尽观察，从而确信中国之不足畏，增强了必胜的信念。”
第一次回日本后，川上操六密令驻华公使馆武官井上敏夫、泷川具和，分头侦察渤海湾航道及山东半岛、辽东半岛、天津、塘沽等地的设防情况。
1894年夏初，日军参谋总长、陆军大将栖川宫炽仁亲王亲自召见根津一，令他迅速指挥部下，侦察北洋舰队的动向与实力。根津一返回中国，立即将此时在汉口的宗方小太郎召回上海，命他潜入烟台、威海，侦察北洋舰队的军情。
8月1日，中日两国正式宣战，双方军队在朝鲜进行着你死我活的激烈较量。8月中旬后，由于平壤战事紧急，清政府决定向朝鲜再派援兵。由招商局的五艘轮船运送总兵刘盛休的铭军十二营，约6000人入朝。为防止日本舰队袭击，李鸿章电令北洋舰队主力护航。停泊于威海附近的镇远号等14艘中国军舰，投入出征准备。
宗方小太郎在威海探知北洋舰队的出发日期，立即电告在上海望眼欲穿的根津一，后者马上发电日军大本营。大本营即派联合舰队出发，9月15日，到达朝鲜黄海道大东河口附近。而丁汝昌所率北洋舰队，15日才由威海出发。16日下午，舰队到达鸭绿江外。丁汝昌派“镇中”、“镇南”2艘炮舰及鱼雷艇护卫运兵船入口，“平远”、“广丙”2舰在口外警戒。其余10艘军舰，在离口外12海里的大鹿岛东南下锚。
9月17日中午，海平线上，12艘日舰突然气势汹汹地袭来，我舰仓促迎战，又是敌强我弱，北洋舰队惨遭重创，损失“超勇”、“扬威”、“致远”、“经远”、“广甲”五舰，包括邓世昌、林永升在内，死伤八百余人。从此，浩浩荡荡一片中国黄海、渤海，北洋舰队像由无数钢板包着却不敢伸头的一只巨龟，由着日本人夺去了制海权。
战后，宗方小太郎被召回日本，他穿着一身中国服装，风尘仆仆，刚从“死线”上归来，接受天皇的召见。1923年，其死后赐以正五位、勋三等荣誉。他在华搜集的情报和调查报告等材料，也汇集成《宗方小太郎文书》在日本正式出版。
与宗方小太郎一样，同出于荒尾津、根津一门下的石川伍一，其结局却大相径庭。1893年，石川伍一奉命来到天津，以洋行职员为掩护，进行情报活动。次年2月，一个清兵来店里兑换英镑，因英镑在店里受控制，且对方手里的一把外国票子显然来路不明，伙计不敢作主，便报告石川。虽有些犹豫，但石川还是做主换给了他。此后，那人就常来了，自我介绍叫汪开甲，是清军驻天津护卫营的一个弁目。汪开甲又来时，石川便带他到一家日本妓院，嫖资当然是石川慷慨地付了。汪开甲也门儿清，深谙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，临分手时，他凑上来说：“石川兄，我想带您去见一个人，有没有兴趣?”
石川问，“中国人多了去，那要看是谁了……”汪开甲附在石川耳旁轻声道：“他的舅舅，可是咱大清朝响当当的人物李鸿章。”
在汪开甲的引见下，石川当天就见到李鸿章的外甥、时任天津军械局总办张士珩的书吏刘树芬。一番交谈和观察，石川很快看清此人眼睛里溢不住的，仍是色欲与贪欲。石川先送去一件珍贵的古董，刘树芬的脸上就笑成了一朵花；石川再领刘树芬去了那家日本妓院，几颗妩媚而又壮实的人肉炮弹打过来，刘树芬心中所有的疑问与戒心，便如同雨中湿了翅膀的鸽子，扑簌簌地掉了下来……
以后，刘树芬惟石川之话是从，不断为石川提供情报，将各军营枪炮、刀矛、火药、子弹数目清册，及军械局东局海光寺每天造出子弹数量，照抄一份给石川伍一。丰岛海战前几天，石川顺利地从刘处获得了援朝清军的有关情报。日本大本营获悉后，赶紧调整了兵力部署，7月23日，派出联合舰队司令、海军中将伊东右亨率舰队从佐世保出发，驶向朝鲜海岸，进入临战状态。25日，丰岛海面发生清军运兵船遭日本联合舰队伏击的悲惨事件，清军千余人全部丧生，护送的北洋舰队的“广乙”舰被毁，“操江”舰被掳。
与日本人来往密切的汪开甲，引起了天津城守营千总任如升的注意。找一借口将其押上，经一番拷打，汪开甲很快供出了石川伍一。任如升即上报天津海关道盛宣怀。已觉东窗事发的石川伍一，当晚由洋行悄悄转移去刘树芬家，本想打狗也得看主人，盛宣怀怎么也不会去动李鸿章的亲外甥。岂料政商两界统吃的盛大人，坊间一直传其不清不楚，可他反起他人的腐败来异常坚决。次日，刘树芬即被一直监视他的天津衙门一并抓获。
这是清政府破获的第一起间谍案，同年9月20日，石川伍一被押赴刑场，“按公法用?笄够鞅小薄Ａ跏鞣以颉鞍蟾笆胁堋贝觥Ｓ捎谟辛苏飧霭咐逭骷豆僭倍匀毡厩楸ㄕ讲趴加兴厥印Ｇ逋⒌缌罡鞯兀骸百寥私普瞧涔呒迹醒睾Ｑ亟澳诘馗魇≠寥俗慵Ｄ艿街兀σ惶宸眉灾胤牢瘛保⑵苹窳思钙鸫蟀浮?/p>
1894年10月24日拂晓，日军的庞大舰队，悄悄接近了中国辽东的庄河花园口。一艘军舰上放下舢板，上面有6个中国人打扮、背着行李的人。他们都是从上海日清贸易研究所毕业生中精心挑选出来的间谍。此前，金州副都统所属驻皮子窝清军，在通往金州必经之地的碧流河渡口已设岗盘查行人，凡渡河者，必须出示守军头领荣安签发的红色通行证。6名间谍中，钟崎三郎登陆后行至渡口，因无证当即被擒。山崎羔三郎趁日落黄昏之际，避开渡口，从别处偷渡碧流河潜入皮子窝，找了一个小客栈住了一夜，次日一早即外出打探。当地一个百姓，在上厕所时发现本地人很少使用的白手纸，立即报告守军，山崎与中国百姓不同的做派引起了守军怀疑，经盘问破绽四出，当即被拘捕。
藤崎秀则从花园口窜入皮子窝，夜宿旅店，第二天早晨匆匆离开，混入逃难人群向金州奔去。藤崎秀两手空空，且神色与众不同，有细心的农民顿生怀疑，报告了清军巡逻队，经盘问后也遭拘捕。25日下午，登陆的6名间谍中已有3人落入清军之手。10月30日夜里10时许，被押在金州厅海防同知公署二进院小号里的3名日谍钟崎三郎、山崎羔三郎、藤崎秀，由十几名清军押解至金州城西门外玉皇庙西，随之手起刀落，血溅如雨。可这三颗落地的人头，已于大局无补，日军三万多人在25日顺利登陆，势如破竹，进攻矛头直指金州。在海陆双重战场的夹击下，近代史上中日两国间的第一次较量，以大清的惨败告终。